台兒莊戰役中第六十軍一八四師在禹王山的阻擊戰

作者/李佐、趙汝懋、常紹羣

 

民國二十七年(一九三八年)夏,舉世聞名的台兒庄戰役,分為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是從三月下旬到四月五日,後一階段是從四月中旬到五月中旬。我們滇軍是參加台兒庄後一階段作戰的。這次戰鬥一開始,敵軍即以主力板垣,磯谷兩個師團及偽軍劉桂堂部約三萬餘人再犯台兒庄,不到旬日就攻到台兒庄東北四戶鎮、小良壁、蘭城店以北之線,我台兒庄正面守軍第一線的于學忠、湯恩伯等部,阻止不住日軍的猛攻,台兒庄危在旦夕。原來六十軍是駐在鄂北,豫南一帶整訓的。四月十七日軍部轉來蔣介石的命令,開赴河南的民權,開封一帶集結,歸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指揮。接著李宗仁眼看台兒庄不能守,徐州將是岌岌可危,即電告蔣介石要求調六十軍到台兒庄參加作戰,蔣介石照准。因此,我們的列車於四月廿日開到開封車站時,李宗仁派聯絡參謀到民權,開封沿途車站,向六十軍先頭部以傳達命令說:奉蔣委員長電令:「第六十軍直開徐州待命,不許中途下車」。「每一列車,只准停留十分鐘」。接著就送來蔑蓆袋裝的饅頭,四川榨菜一大包一大包的抬上列車來給我們食用,因而我們就沒有停留地向徐州前進,廿一日夜到達徐州。軍長盧議是於廿一日上午坐專車趕在部隊先頭到達徐州的,他見到戰區長官李宗仁,軍委會付忌參謀長白崇禧,他們命令第六十軍歸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連仲指揮,部隊速到運河北岸台兒庄東北地區集結。白崇禧在旁插話說:六十軍最好要在廿四日前集結完畢。盧議軍長又去找孫連仲聯繫,孫命六十軍集結在于學忠的五十一軍右側背邢家樓、陶溝橋、蒲旺、東庄地區,作為第二線部隊待命。但對敵情緊急的真實情況,則避而不談。白崇禧反而向盧議軍長說:「台兒庄情況前幾天很緊,目前已趨緩和」。孫連仲則說:「敵軍攻勢雖猛,但我們打得很好,局勢已趨穩定。實際是「正與我軍將到達集結地的途中,于學忠,湯恩伯兩部已混亂潰退,使我軍未曾展開即與突入之敵不期遭遇。(引自盧議所寫【第六十軍血戰台兒庄】一文)。

同日上午各師師長已到達徐州,盧軍長由孫總部回來后,派人傳知若師師長到花園飯店開會,告訴了他去長官部接受命令經過后,面交一份電報稿式的命令一份,大意是「孫連仲集團的于學忠、湯恩伯部隊在嶧縣以南附近及其以在蘭陵,橫山之線與敵人激戰中,本軍奉令歸于學忠指揮為預備隊,限近日以前渡過運河在台兒庄東南地區集結完畢」。各師集結地點,第一八三師在右,集結於陳瓦房、邢家樓、五聖堂、小庄地區,第一八四師在左,集結於台兒庄以東陶家溝、浪滄廟、馬家窰、丁家橋地區,第一八二師在右後,準備做軍預備隊,集結於蒲旺、辛莊、載莊、后堡地區。軍指揮所設在東庄。(省政協﹝台南文史資料選輯﹞第廿輯安恩溥寫的﹝抗日戰爭中第六十軍第一百八十二師在台兒庄作戰經過四十乙﹞一九二頁倒數第一行一九三頁一│五行。)

四月廿二日上午九時,一八四師前衛團一○八五團在趙家墩車站下車,其餘各團及師部陸續到達運河南岸。筆者記得本師前衛團一下車,敵人的飛機十多架就飛來上空盤旋轟炸,團長曾澤生指揮全團就地疏散在麥地里隱蔽,不一會敵機即遁去,全團官兵並無傷亡,只是曾團長的騎馬被破片炸著點微傷。大約午后四時,我們師的前衛團││一○八五團到達運河南岸,五時渡過運河按照長官部指定集結地區│陶溝橋一帶集結。

原來在部隊尚未渡過運河之先,張冲師長就本看了解敵情地形,才能作出部署兵力的處置的精神,立即親到運河北岸了解情況,視察地形后,認為戰鬥的集結地區是運河北岸的一個狹長地區,不易展開,而且又是背水為陣。在北岸敵我雙方情況未明時,最好暫時集結在運河南岸。建設各師先派人跟前方守軍及附近地區守軍聯繫好,了解敵我雙方情況,以及地形地物,掌握基本要點之後,然後進入防地,才比較穩當些。於是他立即找到一八三師師長高蘊槐把自己的看法告訴了他,請他考慮一下暫緩渡河!高回答門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應該按照上級的命令進入指定的地區集結,如果要變動軍部命令的話,最好請你一個人去找軍部請示好了,我高某決不能去」。張冲碰了高的釘子後,只好命令本師隊伍是日午后五時開始渡過運河按照指定地區集結。

由於前線激戰和潰退情況,于學忠對盧議將軍諱而不言,同時本軍又沒有派人到前方摸清敵方的情況,遂盲目前進,但在我軍尚未到達指定地區接防時,于學忠、湯恩伯等第一線部隊就向左右兩翼潰退,證出一個土缺口,敵人即乘虛進攻擴大突破口時,即與一八三師遭遇於陳瓦房、邢家樓、王聖堂一帶,激戰竟日,午后五時,陳鐘書旅長親自指揮部隊沖入敵陣,與敵租兵相接時壯烈犧牲,穩住了邢家樓,王聖堂之線陣地,使一八二師,一八四師有備戰的時間。

我們一八四師於四月廿二日,薄暮進入陶溝橋、丁家橋、浪滄廟、台兒庄之線,師部命令各團認真構築工事,準備戰鬥。

四月廿三日拂曉前,我們一○八五團,一○八七團奉命部署在李庄附近,迅速構築工事,迎接戰鬥,八六團、八八團為防守台兒庄作為師部預備隊。

是日拂曉后,敵軍繼續四一八三師攻擊前進,著於邢家樓,五聖堂之線的同時,並向一八二師的蒲旺採取重點進攻,對我們一八四師採取攻,以掩護其右翼的戰鬥,但我們一○八五團,一○八七團的陣地仍遭到敵軍的炮轟和坦克的幾次進攻。由于我們加強了工事,傷亡不大,入夜敵軍對我師的陣地進攻停止了,雙方只有零星的冷還在不時互相射擊。張冲師長傳令我們一○八五團,一○八七團,一方面派一部份隊伍擔任警戒,其餘部隊連夜加緊構築工事,廿四日,廿五日敵軍重點進攻一八三師的東庄火石埠陣地及一八二師的蒲旺、辛庄、后堡等陣地,對本師第一線陣地,未發動進攻,但不時仍對我師陣地不時砲擊,以牽制我師不能動彈。

經過兩天的戰鬥,盧議軍長已悉到敵人是主動進攻,我軍是固守阻擊,但地形開濶,有利於敵人機械部隊活動,而我軍只有步兵輕重武器,而且陣地大多平坦,不易防守,除令各師加強工事,堅守陣地之外,即將上述情況報告了長官部,說明我軍原有的管退山砲太舊,已送武漢修理,未隨部隊進入戰場,請調配野砲一個營,重砲一個營,戰防砲一個連,加強作戰火力,得到了李宗仁的同意,四月廿四日,長官部配屬的砲十六團一個營趕到,其餘於廿五日陸續趕到,從此我軍各師已有重武器配合作戰了。

一八三師在二十二、二十三日與敵人激戰後,所受損失嚴重,高蔭槐師長已向軍部呼救,要求增援,軍部急令我師增援,並要張冲親率一個團前往。張冲即命王炳章旅長率領一○八七團火速增援,他本人帶了特務連的一個排先趕到一八三師師部,高師長向張冲師長介紹了敵我雙方情況,王炳章旅長率王開宇團進入一八三師的右翼陣地,加強了原來的防禦力量。高在此時,曾向張冲表示;這次吃了敵人的虧,主要是當初進入集結地區大倉促,沒有準備,和未了解敵人情況所致,言下頗有自責之意。張見高有反省自責的表示,便說:過去的事就算了,今後我倆要同心協力,共同守住陣地。

王炳章旅長率領一○八七團於四月廿四日上午九時進入一八三師右翼陣地後,立即加緊構築工事,加入戰鬥。入晚邢家樓守軍一八三師常子華團與敵激戰,傷亡過半,團長常子華負傷,此時王炳章旅長親自指揮,一○八七團向敵發起衝鋒,展開白刃戰時,王炳章旅長胸部負傷,此時他傷口正在滴血,衣服染紅,他不要攙扶,獨自一人強自下山,找到了師指揮所,向師長張冲立正敬禮,請師長驗傷,因為流血過多,面色雪白,師長看了他的傷口部位後要派人送他下去,他卻堅持不用,自己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陣地。五聖堂、邢家樓經過反覆冲殺,在敵大部隊猛攻下,五聖堂、邢家樓,相繼失守,一○八七團與常子華團退守東庄,火石埠之線。但這天敵人對我一八四師陣地未發動進攻,只不時仍用砲轟擊,以示騷擾而已。

原來在戰鬥開始後,盧議軍長到前線親察部署兵力時,曾在丁家橋與張冲師長研究,張冲師長建議,敵人向我右翼猛攻,企圖從我右翼突破,搶渡運河,切斷我隴海線,直取徐州。台兒庄在上次戰鬥中,已成廢墟,工事不堅,敵人在此已吃過虧,只要守住禹王山,就能保住台兒庄,禹王山不守,台兒庄也守不住。盧議軍長認為張冲的見解是很符合當時實際情況的,當即下令第一八四師向禹王山轉移,限四月廿六日以前進入禹王山佈防,準備構築工事,不料四月廿四日晚,蔣介石到車輻山車站,召見了盧議軍長,蔣介石說:「台兒庄的得失,有關國際視聽,必須以一個師堅守」。因此:盧議軍長只得改變原來計劃,令一八四師以一部在原陣地,大部進駐台兒庄,加強工事,嚴密防守,轉移禹王山的命令則暫不實施。

四月廿五日廿六日,日軍又發動進攻,主攻目標是一八三師及一八二師蒲旺陣地,並對我師與一八三師結合部,猛烈攻擊,估計敵人的再向我師採取色抄。

截至現在為止,我一八二師已被壓迫到西黃石山,戴庄、相庄,上、下庄座之線,一八三師固守東座、水石埠、陳家坡之線,一八四師為丁家橋、浪滄廟、台兒庄之線。

湯恩伯部為西河東岸大良壁,北瓦、岔河鎮之線,于學忠部為燕子景南北之線。

四月廿七日八點多鐘,六十軍軍部傳來孫連仲總部命令,其要旨略謂:「敵主力已深入六十軍正面,進入我國軍袋形陣地,決於本日(廿七日)十時(後改為十二時)各軍開始全面出擊,消滅進入台兒庄以東我袋形陣地的敵軍人。以于學忠部向東,湯恩伯部向西,封鎖袋口,第六十軍向北,合力殲滅,進佔邢家樓、五聖堂、五窰路、蒲旺、辛庄地區之敵。軍部命令一八二師以一部由右向辛庄、蒲旺出擊,大部堅守陣地,第一八三師以一部向五聖堂、五窰路出擊,大部堅守東庄,並接替一八二師火石埠的陣地,一八四師以一部向陶溝橋出擊,大部份堅守浪滄廟,台兒庄陣地。並配屬砲兵準備火力,制庄蒲旺附近的敵砲兵,支援第一線步兵出擊。

六十軍各師按照軍部的部署全面出擊,我一八四師派一○八五團向陶溝橋出擊,受到敵強烈火力阻止,沒有進展,其餘各師均為敵火力所阻,並受到了嚴重損失。使一八二師就陣亡團長董文英一員,一八三師陣亡團長嚴家訓一員,三個師出擊傷亡官兵約千餘人。于學忠,湯恩伯的出擊部隊,只應付了一下就退同原陣地。本軍出擊的結果,不僅沒有消滅袋形陣地的敵人,反而給敵人更加囂張,對出擊部隊猛追猛打,使原來一八二師陣地原來以為有山地特長可以發揮雲南部隊第三線陣地││湖山,鍋山全被敵人佔領,被迫退守禹王山麓至谷山間陣地,防止敵人向南擴張,並由余建勛團防守禹王山北麓,左翼李家圩,房庄之線。

是日午前八時,一八二師師長安恩溥把昨日及今晨情況用電話報告盧議軍長,請考慮一下,萬一敵人佔領禹王山,突破運河,直趨徐州,將大大影響戰局的意見,以加強運河南岸的部署云云。過約半小時盧議軍長電話答覆:現在調一八四師來與你們共同負責固守禹王山,已限該師今夜廿點全部來到禹王山,現在先派一個營歸你指揮,嚴飭高振鴻等務須固守陣地,到一八四師來到後調整,張冲就來和你商量。盧軍長電話剛放下,張冲師長就在電話向安師長問明目前敵我雙方的情況,安師長把前方敵我情況告知後,並說現在重要責任是余建勛團擔任,余團長指揮所在李家圩。

張冲師長接到盧議軍長的電話後,立即打電話與一○八六團團長楊洪元,先派一個營到一八二師歸安師長指揮,柏團長即令馮天祥營立即前往一八二師待命,馮營長到後,安師長命令歸高振鴻旅長指揮,高命接替張澤營禹王山南面山腹至棗庄營陣地。同時,張冲師長向軍部請求命令一八三師調回王開宇團增強禹王山陣地的防禦力量。

一○八八團仍負責固守台兒莊的任務,令一○八六團(團長柏洪元)馳援一八二師,命一○八五團(團長曾澤生)由原陣地向禹王山轉移,統限於本日十六時以前到達指定地區。自己帶領師特務連的一個排(排長張士明)急奔一八二師陣地。那時敵人的砲火正向一八二師陣地打得正甜,到處硝烟彌漫,敵機瘋狂地投彈掃射,張冲師長不顧危險親臨前線,准備越過火線,很多士兵都向他勸說:「請師長:回去」,張冲師長說:不要怕,你們用火力掩護我就行了,說完,就喊機槍手向敵人陣地射擊,他就穿過了火線,直奔禹王山陣地。

張冲認為:一八二師所守的禹王山陣地,很有戰略地位,它在運河東岸,台兒庄東南端,東北是胡山、鍋山,北音是邢家樓、五聖堂陣地,俯瞰我軍全部陣地,是台兒庄地區制高點,也是我軍唯一可以憑險據守的高地,一旦禹王山失守,則我軍運河北岸的部隊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徐州也將遭到嚴重的危險,影響整個戰局不小,因此,張冲師長不顧一切的向禹王山飛奉前進。張冲師長帶著特務排來到了李家圩,那是一八二師余建勛團的陣地,位於禹王山左翼的東北角,此時敵我雙方正在塵戰中。張冲來到了余團的陣地後,余建勛團長向張冲師長報告了部隊的戰鬥情況,張冲向余建勛說:現在你的部隊無論如何也要守住陣地,本師來增援的柏洪元團在半小時內一定趕到。余建勛也堅定的表示,請師長放心,只要人還在,陣地一定守得住,我們是下決心與陣地共存亡的。正說話間,敵人的一排砲打過來,掃平了山頭的小樹,張冲也被砲彈震得坐在地上,余建勛請張冲先進掩蔽部休息一下,張冲說:不必了。並證余,馬上去指揮戰鬥,要余轉告一八二師全體官兵,說援兵馬上就到。一八二師官兵聽說一八四師師長親代隊前來支援,士氣大振,人心鼓舞。原來一八四師一○八五團已於四月廿五日以後,退守在丁家橋附近,四月廿八日奉到師部轉移禹王山的命令後,團長曾澤生立即帶隊向禹王山飛速前進,於午後四時到達禹王山麓,積極向禹王山高地前進,一○八六團原來在四月廿四日接奉令防守台兒庄,作為師的預備球,加緊構築台兒庄附近工事,以防敵軍的進攻。四月廿八日八時卅分。張冲師長命令;「一○八六團即刻派一個營飛速前往,一八二師陣地,歸安師長指掃外,其餘部隊由該團長率領立即出發,火速佔領禹王山高地,阻止敵軍進犯」。柏洪元團長奉命後,立即率隊由台兒庄通過運河浮橋到達南岸,沿運河向東急進,此時敵砲火不斷轟擊,一○八六團在砲火威脅下,仍飛奔前進,於午後三時到達禹王山以南,又通過浮橋達到北岸。此時張冲師長已在橋頭等待部隊到達。他命令我們向禹王山前進。迨我國前進到禹王山山中腹時,敵軍先頭部隊已佔領禹王山高地,太舊旗已插在山的頂端上。張冲師長即命楊洪元團長迅速代隊槍佔禹王山頂。柏團長立即命令第三營發起進攻,全營官兵懷著憤怒的心情,上起刺刀向山頂仲殺上去,將到山頂,營長王朝卿腳部負傷,兩個連長陣亡,全營官兵傷亡很重,攻擊受到挫折,情況萬分緊急,團長立即命令第一營第三連連長李佐帶領該連舊第三營指揮,第三營營長王紹堯令李佐務必奪取山頭,李佐再次衝鋒,冒著敵人密集的砲火向山頭衝殺,一時悲壯的喊聲和部隊支援的槍砲聲,凝結成一股氣壯山河的力量,山岳奔騰,風雲變色,終於把佔領山頂的敵人打退到禹王山北端的稜線下面,官兵們憤怒地把敵人的太陽旗撕得粉碎,雙方相距六、七十公尺。爭奪戰結束時,大約是下午五時,進攻禹王山之敵遭到失敗後,倉惶地退回禹王山北麓大、小柏莊。

下午六時前後,柏洪元團長率第一營營長凌發鎬,副營長柴光上到禹王山稜線佈貴陣地,把第三營的殘存部隊大部換下來到第二線整頓,命已奪取山頂的第三連連長李佐堅守禹王山的最高點,並將第三營殘存的比較完整的曾紹章排舊李佐指揮,鞏固山頭陣地。李佐連人數超編,約百二六九人,此次奪取禹王山頭的攻擊戰中,傷亡過半,仍能佔領最高點的橫線,向右為李慶義的第二連,再右為張海蘭的第一連。團屬重機槍(連長為趙汝懋)以三挺機槍,分配每連隸屬重機槍一挺,營部掌握一挺,以副營長柴耀光為前沿陣地指揮,全營即時加緊構築工事,因山上大部地方多係碎石石土,掘壕困難,張冲師長請求軍部迅速運送沙袋數千條到禹王山,構築工事,師長又發動預備隊的士兵,延山下挖土用麻袋包運上山頭,堆積成掩體,同時師長命令山頭上的工事,一定要在上半夜構築為跪射掩體,用沙包堆壘起來的胸高,要能擋住機步槍子彈的射擊。

一○八六團奪取禹王山主要陣地,阻止敵人強渡運河,直取徐州的企圖,穩定了六大軍阻擊敵人的戰線。此時張師長採取以下部置,以五四三旅萬保邦的一○八五、一○八六兩團守備禹王山,一○八五團在左,一○八六團在右,左翼為五四四旅的一○八七團守備李家圩,房莊之線,再左翼為一八一二師右翼為一八二師。

一八二師余建勛團李家圩,房莊的陣地,由一○八七團王開宇團接防後,余團由安師長命令固守棗莊營陣地,在一八四師一○八六團陣地右後方。

軍部命令一八四師張冲師長為守禹王山陣地的主要負責人,所有全軍部旅團長,一律在禹王山與運河之聞指揮戰鬥,不准到運河南岸,負傷官兵的交接兵,規定在運河北岸橋頭,運送傷兵的人,不准過運河,送飯到禹王山的人,在橋頭登記,往返查對通行。軍部還命令特務營派兵兩個排,分別在運河南岸浮橋頭執行軍長盧議的命令,有時盧議軍長親到橋頭監督,穩定了軍心,全體官兵都表示與陣地共存亡。

四月廿八日夜張冲師長與一八二師師長安恩博會商,安師長以為:敵戰據胡山、鍋山,瞰制著我咖河西岸迄棗莊營,勝陽山等陣地,對禹王山威脅也大,特別是駐在禹王山東麓邱家林之敵對我禹王山陣地,有若附骨之,必須沙底清除才對。兩師長協商定於廿九日反攻胡山、鍋山、邱家林之敵,經報軍部後實行。

四月廿九日拂曉前,一八四師五四三旅旅長萬保邦(日本士官學校砲科畢業,大革命時期任程潛第六軍砲兵團團長)除聯絡軍部重砲營支援外,集中一八四師迫擊砲,十三米厘二特種機槍及其重武日親自指揮在禹王山排列,集中火力對準鍋山、邱家林的敵人轟擊。拂曉我一八四師一○八五團的出擊隊何啟龍(三營營長)指揮的李庭珍、相瑞周兩個連和一八二師一○七七團張澤(營長)指揮的兩個加強連在砲火掩護下分別向邱家林、鍋山、胡山反攻。邱家林之敵二百餘人發乎全部消滅在我砲火之下,我一八四師何龍反攻隊伍攻入邱家林肅清線戰,因為邱家林是雙方的彈槽,我攻擊隊收繳武日,清掃戰場後未加佔領,敵也不敢再來佔據。鍋山之敵約二、三百人,大部份被我砲火消滅,殘敵頑抗,一八二師張澤營衝入殲滅驅逐時,不幸營長張澤負重傷。一○七八團代團長陳浩如率部往鍋山繼續攻擊,遭到胡山敵人數百峰湧反掉,陳浩如陣亡,攻擊頓挫,鍋山復陷敵手。兩師反攻部隊,於是日下午一時,返同原陣地固守。

在敵人遭到我反攻部隊的攻擊和我重砲,迫擊砲的強大火力轟擊時,敵軍以濃密的砲火對禹王山我方陣地進行破壞射擊,我守山頂的李佐第三連的沙包全部毀壞,有的官兵包括連長被沙袋壓在戰壕裡,掏出來後仍繼續堅持戰鬥,敵人多次進攻,均被多次打退,敵始終未能越我雷池一步,同時敵人的飛機數架在我陣地上空盤旋,因雙方守軍接近,敵機並未投彈掃射,我師十三米厘二的高射機槍對敵機射擊後,敵機遁去,停止了活動。

四月卅日敵砲對我師及一八二團的陣地繼續進行轟擊,由上午八時到十時,中午十二時到十四時,下午五時至六時,都不斷砲擊,我們八六團、八五團的陣地上的沙包幾乎每天破毀數次,或者夜間壘起,早上又炸毀掉,但我一○八六團、一○八五團的迫擊砲,配合車的重砲不分晝夜的向禹王山北麓的敵軍陣地進行轟擊,使敵軍受到嚴重的破壞,使拿一○八六團四門迫擊砲,每天射擊的砲彈,不上五十餘發,狠狠地制壓敵軍砲兵的活動。

敵軍經過兩天的砲敵,遭到我軍砲火的嚴重還擊,未獨達到它佔領禹王山的目的,五月一日以來,每日拂曉,中午、薄暮,均以數百發砲彈轟擊後,繼以坦克伴隨步兵向我禹王山及一八二師陣地重點進攻。五月三日敵軍集中火力攻擊我師禹王山西北││李家圩,房莊的陣地,企圖把李家圩,房莊攻下後,由左翼側面攻佔我禹王山陣地,我李家圩守軍王開宇團英勇抵抗,將敵擊退,但狡猾的敵人於當日改變攻擊重點,又轉向我禹王山東北坡度比較急陡之處夜襲,當夜十二時以後,敵軍開始向禹王山右翼守軍一○八六團第一營第二一三連進攻,以曳光彈,照明彈指引敵軍前進,並用各種口徑砲向禹王山盲目射擊,我方四門迫擊砲在柏洪元團長親自指揮下,射向敵人的砲彈統計為三千七百餘發,陣地上砲彈爆炸聲,手榴彈爆炸聲、機步槍彈藥聲齊鳴,有如山洪爆發。在戰鬥的過程中,我守軍在各目的戰壕裡,沈著應戰,使陣地固若金湯,密集的槍砲聲,到拂曉方停止。拂曉後,一○八六團第一營營長凌發鎬,傳令兵小羅到前線副營長柴耀光處了解昨夜的戰況,到柴副營長掩蔽部後方約廿米處,被敵擊傷左手跑回營部,重機槍兵在死角內也被槍擊,柏洪元團長的衛士從掩蔽部出來被擊斃。此時柏洪元團長用電話將情況報告旅長萬保邦,通過觀察,了解柴耀光掩蔽部已被敵軍佔領,前方守軍經過激戰,但未將竄入之敵學退,萬保邦旅長即令一○八五團曾澤生團長將該團的預備隊抽調吳俊的一個排,及重機槍排兩挺重機槍,立即衝鋒前進到禹王山左翼高地,機槍對準柴副營長的掩蔽部射擊,並令該團迫擊砲連連長羅謙親自操作,向柴耀光掩蔽部射擊,由於羅謙素來的射擊極為精確,因而射擊的砲彈準確的擊中掩蔽部,把掩蔽部曡起的沙包全部摧毀,竄入的三名敵人被埋在掩蔽部內,四名逃走,被我軍前線守軍擊斃。吳俊率領該排前進到掩蔽部時,用十字鎬挖倒蹋的沙袋時,有一名日軍腿部受傷壓在沙袋下面,該敵兵由沙袋下面翻爬起來竟敢抓著石頭就打,吳俊只得將該敵人當場擊斃。經過查證:敵軍由右翼斜坡進入我一、二連陣地時,有敵兵七人携兩挺輕機槍,一支步槍,兩箱子彈,在雙方混戰中,摸進我方陣地,將副營長柴耀光及來找柴躍光的一個排長×××殺害,把掩蔽部作為據點,拂曉後向我陣地後方射擊,妄圖動搖我方守軍。進攻之敵被擊斃在陣地前方的死屍有九十具,拂曉後,敵我雙方都不能接近死屍,到夜間我一、二連有組織的到陣地前方搜集敵軍衣袋時,還搜獲敵屍上的許多東西,如日軍用的日鈔,千人針等等。其中有一本日記,逐級送到旅部,萬保邦旅長是熟習日文的,他看後說:是日軍的一個中隊長寫的,大意是說:他們的中隊由日本長崎上船時,全中隊官兵為二百五十人,通過戰鬥只剩下一百四十人,進攻禹王山又遭到堅強的對抗,傷亡很大,他請求編為決死隊,在夜間奪取禹王山,以報天皇云云。經過師部傳達這份敵人的日記,大大地鼓舞了我軍士氣。關于被我軍擊斃在我軍陣地的死屍,臭不可聞,影響守軍的衛生,後由軍部運來的汽油,於夜間燒毀。

五月四日,日頑寇仍不以昨日夜襲的失敗而放鬆進攻,緊接我一八四師方面驅逐其竄入之際,開始猛攻一八二師一○七七團所守的棗莊營等陣地,一個上午不停,下午又轉而猛攻我一八四師一○八七團李家圩陣地,將日來炸毀剩存的房舍夷為平地。這個李家圩村落,在張冲師長接替一八二師占領禹王山時,曾先到李家圩視察過,原來一八二師余建勛團防守時,也只利用作一些監視伏擊的前進據點,主力係配備在李家圩,房莊之間的山背和右靠禹王山左抵運河,彎曲部正面比較狹窄之線。在敵寇猛攻李家圩陣地時,在張冲師長同意下,王開宇團長於夜九時許,才主動放棄。緊接著張冲師長仍立即命令師預備隊的一○八八團去李家圩,房莊防守,敵人又繼續向李家圩,房莊進攻,我一○八八團,邱秉常團長堅決頑強抵禦,孔守不放,該團團長副張念祖負傷,第一營副營長楊毓章,第三連連長周尚武(貴州人)陣亡,第一連連長張彥負傷,但該營營長楊治華一人擅自退出,後被張冲師長發覺,命令將楊治華送到師部處理,楊治華到後,張師長對他嚴加斥責,叫特務連派人將他押送到軍部軍法處依法訊辦!但到軍部的次日,李宗仁下令撤退未及審理,就開如突圍,楊治華跟隨部隊行走,就這樣不了了之。

由于昨夜王團所守李家圩村子放棄後,張師長老老實實的報告孫總部,孫乃令將團長王開守送交總部審辦。此時安恩溥也正來房莊師指揮所互相談及此事時,一致認為:王開守雖然放棄李家圩這個村落,但我們的一○八八團就緊跟著填補固守,而孫總部偏要小題大作,令人憤慨,即與軍長盧議商定後,決定不送去。

五月五日上午敵軍猛攻一八二師棗莊營陣地,有一小部竄到棗莊營前沿,立即被棗莊營前沿守軍肅清。午後敵寇又轉向我一八四師禹王山陣地進攻,仍然先用重砲轟擊,墮制我軍砲擊之後,步兵向我大舉進攻,我軍則在敵軍砲擊時,進入堅固的掩蔽工事內,砲擊停止後,立即開來阻擊敵人的進攻,敵人步兵進攻時,敵人砲兵除向我軍縱深延伸射擊外,對我陣地無法轟擊,因敵我短兵相接,雙方是近距離作戰,就這樣我軍發揮了自己近距離作戰的特長,消滅了敵人有生力量,牢牢地守住陣地,此時一八二師安恩博聽著敵人猛攻一八四師禹王山左翼地的砲聲隆隆,極為關切,即以電話問張冲師長,問問他師的情況,搖不通,派副官胡華來房莊指指所看看,同來報告安師長說:張師長掩蔽部中砲彈一枚,掩蔽部震垮,適張師長,萬旅長正在吃飯,隨萬旅長來的兩個衛士被炸傷,電話正在修復中,現在激烈的槍砲聲,就是敵在猛攻房莊。電話通後,安師長打電話問問房莊情況?張師長答:「穩如泰山」安師長說:「莫太吹了」,今早你不是吹你的掩蔽部位置如何地選得好,最安全,馬上就出問題,這就是教訓了。

本夜九時許,教軍乘著大兩來襲擊我一○八五團、一○八六團的陣地,極為激烈,敵軍砲彈射到我們一○八五團團指揮所附近,此時我們團長曾澤生因公到旅部,只團副長常紹群一人在團指揮所,當敵人進攻時,常團副帶著護旗排督戰,不準誰後退一步。敵車不到一小時又來進攻,又被我前線守軍擊退,直到夜間十一時敵軍才停止攻攣。

五日到十日的五天當中,敵人雖沒有對我軍發起進攻,但敵人猛烈的砲擊變成了騷擾性、迷惑性的零零碎碎的轟擊而已。

此時張冲師長根據敵情的變化,他相應對的對敵情作了重新的估計:

㈠     敵軍從正面採取中央突破戰術仍不能攻下禹王山直取徐州,可能從魯西向我軍實行大迂迴,大包圍的戰術,截斷我軍的後方供應線,并包圍徐州。

㈡     敵軍白天進攻我軍多次都無戰果,只好採取夜襲我軍,以達到奪取禹王山渡過運河的目的。

㈢     敵軍主動轉移用砲火牽制吸引看我軍,根據這些估計之後,張師長採取了相應的措施:

㈡     命令各隊夜間加強戒備,以防日軍偷襲。

㈡組成小股部隊,由迫擊砲一門,輕機槍一起,步槍三、五支等裝備而成,在我軍火力接應的範圍內襲擊,騷擾敵人,偵查敵軍動向和其它情況。在此期間,敵人也向我軍陣地進行著小規模的進攻,敵我兩軍就在這樣的戰鬥過程中,又延續到五月十六日。

在五月十三日張師長和盧軍長相遇於運河邊,派人把安師長叫去,問問一八二師的傷亡情況,問問團長還有誰?營長還有幾個等等,另外未談什麼,盧軍長就走了。

五月十四日來三個密令,簡單的說,戰地整編各師以現有官兵的實際情況,能編一個團的,編一個,能編兩個團的編兩個團,士兵名額,以戰前名額標準為例,多點可以,太少不行,但沒有具體規定。

五月十六日午後軍部來了個命令,本軍另有任務,禹王山一帶陣地交四十師王文彥部接防,各師酌留少數部隊在原他掩護,第一八四師作為後衛部隊撤退,為撤離做好清擋場的工作。

張冲師長同安恩傅師長簡議:兩師所有後方人員盡量來協助軍部派來的人員在廿點以前將浮橋架好,廿點開始,一八二師先撤,不留掩護部隊,一八四師留兩個連在禹王山掩護,廿二點開始,廿二點前兩師長來到橋頭,指揮部隊過河。

五月十七日,我們八五團隨師部和八七團八八團於傍晚八時左右陸續撤到大運河南岸,楊洪元團長充當本師後衛,還在禹王山上掩護本部撤退,張冲師長已見各團渡過運河南岸了,但他仍在運河北岸浮橋邊等著不走,直到楊洪元團長下來後,才慢慢地和部隊一起走向浮橋。

來接防的王文彥師,並沒有遵照命令到禹王山去防守,據說只沿運河南岸防守,不去禹王山了。

附記:作此李佐當時任一八四師一○八六團第一營第三連長,趙汝懋當時任一八四師一○八六團重機連連長,常紹群當時任一八四師一○八五團少校團副。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十八期;民國77年12月25日出版】

臺北市雲南省同鄉會 ♥ 會址:10488臺北市中山區復興北路70號8樓之1(近捷運南京復興站) ♥ 電話:+886-2-2773-5982